《三峡好人》——生下来活下去

虽然距离影片上映已过去十多年,但影片对社会普罗大众的光影捕捉依旧那么令人深省。

之前看过贾导的《天注定》,感触颇深,像纪录片一样真正展现平民视角的社会发展轨迹。《三峡好人》作为更早期的作品,其风格依旧是一脉相承,平静的长镜头,各种方言的混杂,以两个看似没有交集的家庭重逢为线索,呈现了三峡拆迁背景下普通大众如何面对这场影响深远的巨变。

一个两千多年的城市,两年就把它拆了

影片中有相当多的“拆迁”镜头,这一现象在过去几十年快速的社会发展过程中恐怕是最常见的场景了。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一“顶层设计”的框架下,“拆迁”似乎是不可阻挡的趋势。然而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来说,他们或许无法理解顶层设计的“这盘大棋”,他们也不关心这些,但他们却是这场变革的最终承受者,当有人因此被打时也只能召集同伴去报复,而位于上层的人们并不会因为这些个体事件而放弃这一难得的发家致富机会,相对于看似偶然的个体事件他们更关注工厂倒卖后的资本收益,以及在合作伙伴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当“拆迁”完成大部分收益都被上层拿走后,这些最终的变革承受者依旧贫困,为了活下去只得继续“征途”,而“征途”的方向依旧遵循于“顶层设计”,片中的拆迁民工在将生死附于一杯酒水之后便去了山西挖煤。

现在的社会不适合我们了,因为我们太怀旧了

这是片中小马哥在抱怨三明太怀旧时模仿周润发说的话。从小马哥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一直希望成为像社会上黑道大哥那样的人,但从他与三明互帮互助来看,小马哥其实也是一个单纯念旧的人。除此之外关于小马哥还有两个特别有意思的镜头,一个是出场时便是被人装在麻袋里,另一个是死亡的时候被一堆瓦砾覆盖着,这也可以看出小马哥容易被人算计,并不可能做“大哥”。影片中除了三明、小马哥外还有一个怀旧的人物——沈红,为了寻夫不远千里,最终却不得已以离婚告终。片中三个主角都有同样的怀旧气质并不是巧合,在快速发展变化的社会里稳定的关系自然难以维持,而善于“顺势而为”的人在这样的社会里往往能获益最大,比如本片中沈红的丈夫,之前看过的另一部影片《驴得水》中的铜匠也是这样的人物,他们虽然能在风云变幻的社会中通过各种手段获得很多的资源,但往往在道义上处于被人不齿的境地,当社会达到一种新的平衡稳定下来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往往又会得不偿失。

三峡工程作为人类历史上少见的大工程不论是对自然环境还是社会环境都必然会造成很大地冲击,就像过去几十年改革开放对传统中国社会的改变一样,这样的巨变随之而来大量的社会问题,而且大都发生在社会的底层,但传统中国社会普遍依赖于精英统治的“顶层设计”,其结果便是民众抱怨不断,但社会却看似一片祥和,甚至可以祥和到任何抱怨都看不到。